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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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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勾踐有寶劍五,聞於天下。客有能相劍者名薛燭,王召而問之。

王取純鉤,薛聞之,忽如敗。有頃,懼如悟。下階而深惟,簡衣而坐望之。

手振拂揚,其華捽如芙蓉始出。觀其紋,爛如列星之行;觀其光,渾渾如水之溢於塘;觀其斷,巖巖如瑣石;觀其才,煥煥如冰釋。「此所謂純鉤耶?」

——《越絕書·外傳記寶劍》

二皇子為李昭儀所出,如今受封為敬郡王,和皖妃誕下的四皇子秀郡王於朝中向來十分活躍,風頭大大地壓過了體弱多病的三皇子平郡王及溫和平庸的豐郡王。

只不過明面上,對於太子這個兄長還是有幾分敬畏之心的。

計環瑯一出東宮就和默青衣各自分頭行事,卻在出宮門前遇見了風流倜儻俊秀含笑的秀郡王。

「瑯弟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四表兄。」他看著揮退隨扈,笑吟吟而來的秀郡王,嘴角微勾。

「瑯弟現下只與太子親近,難道都忘了我們幼時情誼了?」秀郡王笑嘆了口氣。「猶記得,姑姑當年最疼咱倆的,她還交代過讓咱們兄弟互助互愛……」

「四表兄,我母親人還在呢!」他眸底掠過一抹戲譫光芒,閑閑道。

秀郡王一窒,眸中冷光閃過,臉上卻是笑意更深了。「四哥這不是想念你和姑母得緊嗎?唉,也不知是我哪兒得罪了姑母,竟叫姑母和瑯弟這些年來對我恁般疏遠,每每想起,總是寤寐難眠。」

「有這種事?」他微訝反問,一臉無辜。

秀郡王暗罵了一句「天殺的小狐貍」,面上忙做松了口氣狀。「原來是四哥多心了嗎?也是,我就說姑母和瑯弟不是那般眼界狹窄、見利忘義之人,哈哈,既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

「四表兄自說自話的功力又進益了,做表弟的真是佩服之至。」他微挑濃眉,「說來舅舅最近閑得慌,正缺個口技伶人取樂兒,四表兄素來孝順,何不自薦禦前?」

「你!」秀郡王臉瞬間變了,受辱的怒氣幾乎壓抑不住,冷笑道:「瑯弟,莫以為你現在攀上了老大,日後就是青雲直上富貴無極了,父皇正當壯年,我們兄弟都是龍子鳳孫,是父皇的親生血脈,再如何都比你一個公主之子尊貴百倍——」

「我也很好奇,舅舅正當壯年,太子大兄既是嫡長兼又仁厚聰慧,你們到底哪來的自信覺得自己有那個本領一爭的?」計環瑯雙手抱臂,神態優閑地問。

秀郡王在最初的憤怒過後恢覆了深沈本性,聞言哈哈一笑:「爭?四哥何時說過要爭了?這話要是放在二哥身上倒也不冤枉,可我……要是真想爭的話,還做何主動向父皇領下修編‘山河志’的差事,和那班老夫子鉆進陳籍舊簡裏搞得一頭塵灰?」

「嗯,四表兄自是比二表兄聰明多多。」計環瑯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漂亮得令人生妒的臉上露出一抹浮誇的讚嘆。「不過也對,推個沒腦子的沖在前頭,四表兄就是私下想做點什麽偷雞摸狗的,也就不那麽打眼了。」

秀郡王一口老血堵在胸口!

「對了,」計環瑯離去前還不忘對他一笑。「還多虧了五表兄提醒,要不,我真以為中書省裏頭很幹凈呢!」

——老五?

秀郡王心下大震,面上強自掩飾住的駭然中夾雜著一抹深深的驚疑。

在一串串長長鞭炮鳴放下,平慶伯府大門角門都開了。

今兒大門迎的是正賓貴客,角門迎的是宗族親戚,奴仆個個難得穿上了喜氣的新衣新帽,精神抖擻地列隊迎著前來賀壽的貴人。

平慶伯府雖然已成了京城權貴中的三等人家,可抵不住人家府中出了個身為郡王寵妃的金鳳凰,所以在今兒伯府太夫人的六十整壽大宴上,自是賓客如雲,壽禮流水價地送進了門。

外院和前院熱鬧非凡,後院裏,容如花臉上的傷卻沒有見好的跡象,平慶伯夫人心裏雖急,卻也不是沒法子拿捏她,今天一早就對外宣稱剛歸家的小女兒身子骨弱,略感風寒不得見人。

寢堂中的容如花聽聞消息只是淺淺一笑,從善如流地不下榻了。

便是老祖宗想不起她,她也不愁不被召喚露面。

二哥哥昨兒深夜已偷偷讓栗兒捎來一句話——妹妹放心,今日有我。

容如花心不在焉地揉按著自己略瘸了的那條傷腿,昨晚落了雨,她的腿腳便隱隱作痛,不過這麽多年下來也已經慣了,倒不十分難受。

她也已經備好了獻給老祖宗的壽禮,屆時到了老祖宗跟前,嫡母縱是想攔也不好攔的。

「阿瑯哥哥……」她杏眼透著抹溫暖,心也暖暖的,喃喃自語道:「說是備了大禮給我,到底是什麽呢?」

其實對她來說,今日若是能再見上阿瑯哥哥一面,就是最好的禮物了,哪裏還需要旁的?

日後,怕是見一面少一面的……

她眼裏隱約有些痛苦和悵然,小臉神情卻是極至平靜。

「小九已經擁有很多很多了,」她閉了閉眼,長舒了口氣,輕若囈語。「再多,就是貪心了。」

「小九姑子!」田媽媽按捺著一絲緊繃不悅地高聲叫喚而來。「您今兒真是好大的福氣,老祖宗居然點著名兒讓您到前頭去祝壽呢!」

她眼睛倏然睜開,明亮湛然如星的光芒一閃而逝,隨即又回覆了溫順乖巧的模樣,帶著一點兒怯然,惶恐地反問。

「我?老祖宗要見我?田媽媽,你……你沒騙我?我、我真的能去老祖宗跟前祝壽?」

田媽媽心裏暗罵了一句:真是狗肉上不了酒席!面上還是笑意吟吟,手底下動作也俐落地幫她梳妝打扮起來。

「可不是!說來這都是夫人的恩德哪,這要換做了尋常人家,像小姑子這樣的身分可是露不得面的。」滿臉笑意的田媽媽還不忘酸刺了她一句。「往後小九姑子可得好好孝敬夫人,要不就是老天也不允許的。」

「小九都記得的。」她低頭感激道。

一筆一筆,都記得很清楚呢!

雖然田媽媽試圖讓她戴上容如蘭遣人送來的那套頭面,就想營造出嫡姊何 其大度,庶妹卻不知身分地恃寵而驕的形象,可容如花假意推拒間,不小心摔了主飾的那支翠鈿翟鳥金釵。

「田媽媽,都是我不好。」她淚汪汪地捧著那支翟鳥長羽略略歪斜,也落了只渾圓翠玉珠子的金釵,有些無措地看著田媽媽。「怎麽辦?三姊姊的心意……我今日是戴不得了,三姊姊會不會生我的氣?」

「小九姑子,你也太不經心了!」田媽媽氣得厲聲斥道。

她眼淚撲簌簌滾落滿腮,越發可憐,抽噎囁嚅:「媽媽您、您可識得好匠人幫忙修這金釵?媽媽您就幫我吧,等月例一下來,我馬上還您,好不好?」

田媽媽咬牙到頰邊的皺紋都抽跳了起來,險些沖動地又想抽她一頓,可見她左臉那連厚厚脂粉都掩蓋不了多少的五指傷痕,再想起老祖宗的傳喚,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

最後田媽媽也只能強忍著怒火,將那套頭面其餘簪環全部堆到她頭上身上,也勉強算交差了事。

只是少了那支只有四品以上內命婦能配戴的翠鈿翟鳥金釵,容如花就算露面於人前,也頂多被說一句「小小庶女不識大體」,卻不能朝她頭上扣下一個僭越之罪了。

田媽媽到現在每每受挫,可恨的是這小九姑子若是精明狡詐的也就罷了,偏偏是個膽怯溫順到近乎蠢笨的……田媽媽就更嘔了。

最後,田媽媽面色陰沈地服侍容如花出了寢堂,分花拂柳地來到了熱鬧至極的壽宴上。

因著是平慶伯太夫人的六十大壽,便也沒有區分前院內院兩處各自宴客,而是在寬闊的花園子內布下了東西二席,男客女客各自劃分開來,上首的自然是今日的老壽星,就連平慶伯夫人的席位都得靠後兩步。

然而在眾人環簇的老祖宗身邊,最顯眼的當屬豐郡王側妃容如荷和容如蘭了。

艷色華貴的容如荷嬌笑吟吟地偎在容太夫人身側,正和銀發蒼蒼精神抖擻的容太夫人說笑著,容如蘭席位稍稍次了些,換做平時自然又是好一番氣升,不過今兒的大場面,當著滿座貴客,她就是再刁蠻也不敢縱著性子沖撞自家大姊姊。

有個不起眼的侍女悄悄在平慶伯夫人耳邊說了句話,惹得平慶伯夫人眉頭皺了皺,隨即面色堆歡上前。

「小九姑子來跟老祖宗賀壽了。」

容太夫人頓了一頓,隨即點點頭道:「小九到了?可憐見兒的,趕緊喚她上來讓我看看。」

容如荷不著痕跡地朝母親瞥了一眼,面上依然帶著雍容美麗的笑容。「這些年九妹妹也不容易,等會兒老祖宗可得多賞些好東西疼疼她。」

「那是自然的。」容太夫人笑咪咪點頭。

容如蘭難捺興奮地動了動,嘴角有一絲獰笑。

只是看著那個嬌小瘦弱的身影一瘸一瘸而來,原該正常推杯換盞熱鬧吃喝聊笑的席上有了一瞬的靜默。

平慶伯府的親戚世交有知道內情的紛紛交頭接耳,眼神異樣地盯著那個清秀卻瘸了條腿的少女,面露鄙夷嘲笑之色。

其餘賓客則是好奇地瞅著這一幕,大多也是看熱鬧的心態。

容如花梳著雙團髻,發上簪著左右兩支小金花簪,雪白小巧耳上是小金鈴兒耳瑙,玉頸戴著只翠鈿金項圈,襯著紅色的廣袖長裾,原該顯得格外俗麗膚淺,然而她就靜靜佇立在那兒,宛若一株俏生生的翠綠萱草,自有一番叫人憐愛之處。

只是令人怵目驚心的是,這樣弱小嬌嬌臉頰上卻瘀腫發紫,就算脂粉上得厚,依然隱約可看出五指痕跡。

眾人越發竊竊議論起來。

伯夫人臉色有些難看,目光直瞪向容如花身後的田媽媽。

田媽媽瑟縮了下,不敢擡頭。

「聽說這伯府的小女兒剛歸家,就被回門的三姑奶奶重賞了一巴掌,哎喲喲,就算嫡庶貴賤有別,也不能這麽明目張膽地來呀!」

「可不是嘛,往常聽說伯夫人治家有方,現在想想,嘖嘖……」

「哪戶當家夫人看庶子女順眼的?這也在所難免,只不過咱們名門貴胄之家,臉面還是多少得顧著點兒,免得像伯府這樣鬧笑話兒。」

伯夫人氣得臉都發青了。

在不遠處男客席上的伯爺則是被議論得坐立難安,難掩氣惱地狠狠朝自家夫人望來。

在這樣的騷動中,容如花秀氣的小臉依然平靜從容,身形挺立,只杏眼如星,對著面前的容太夫人,隱隱閃動著一抹渴望與孺慕之情……

容太夫人見狀心下一疼,嘆了聲,淺笑著對著她招招手。

「好孩子來。」

容太夫人已然不理伯府俗務多年,平時只管著該吃吃該喝喝,閑了逗逗小貓小狗,安心享著子孫繞膝兒女侍奉的福,雖然心知自家這個兒媳的精明厲害甚至刻薄,可只要兒媳還尊著她這個婆母,也別苛待庶子女太過,旁的她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就是知道了小九回來,她也沒有太在意,只是想著畢竟是伯府家的嬌嬌,過兩年府裏備一副嫁妝嫁出去也就無事了,她這個老祖宗也不用給她臉面太過。

但偏偏稍早前,才叫她親眼撞見大孫兒容如詡被個賤婢硬生生逼著在假山後就要行那汙穢事……

「你——你平常對我下藥還不足夠?為何連今日也……母親、母親她就是再恨我,也不該傷了祖母的顏面……叫祖母傷心……」容如詡痛苦而屈辱如困獸哀鳴的聲音自假山內傳來,帶著顫抖和喘息。

被春藥迷了心的俏兒渾身酥麻熱血沸騰,直把個軟玉身子纏上他,手拚命要剝掉他的衣衫。「好人兒,好郎君,你就從了奴吧,讓奴爽利了,奴往後在夫人面前多多幫你說情也就是了……哦,來呀,快揉揉奴的乳兒,癢得很哩!」

「滾……」容如詡的急喘越發絕望。

容太夫人在假山外氣得手腳冰涼,一口氣險些上不來,對著左右不斷試圖將她勸走拉離的仆婦狠狠地甩了一巴掌過去。

「你們都當老身死了不成?去!快去把那賤婦拉出來打死!我可憐的好孫兒啊……」

容太夫人一場大發雷霆,平時看慣伯夫人眼色的仆婦們也不敢冒死替她攔遮了,哆哆嗦嗦地忙沖進假山內。

春藥藥性發作得正厲害的俏兒忽然就被如狼似虎的仆婦抓住了,她惶惑茫然地望向了容如詡,電光石火間,卻瞥見了低垂著頭的他,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絲冷笑。

俏兒霎時慌了,就要張口大叫,卻被做慣了這活兒的仆婦劈手狠狠地摑了一記,而後掏出手絹兒牢牢塞住了嘴。

直到被亂棍打死的那一刻,俏兒還不知道為何平時被她壓服得百依百順的二郎君竟然敢對她下手?

「祖母……」發亂襟散滿臉赤紅、神容悲傷痛楚的容如詡被仆婦攙扶出來,嗚咽著重重跪了下來。「祖母,您殺了孫兒吧……孫兒……寧可死在親祖母手上,也不願再過這樣淩遲碎割的日子了……孫兒更不想,不想象九妹妹那樣經歷九死一生輾轉回府,最後卻還是逃不了這條絕路……」

容太夫人簡直萬分震驚,心痛如絞。

萬萬沒想到,她這些年來安享尊榮,樂呵呵好吃好睡的,她的子孫卻被她的兒媳逼迫殘害至此?

雖然庶孫子女比不上嫡孫子女重要,可這些也都是她和老伯爺的血脈啊!

尤其這個明明是庶長子,卻因著嫡庶之別而被記名成了庶次子的大孫兒,幼時是何等靈巧聰穎可愛,幾有神童之美名,可誰想後來竟是越來越駑鈍平庸……

她失望之下倒也把心思多寄望在了嫡孫女身上,總也想著,庶子平庸無能也好,起碼不會爭權奪位亂了伯府基業,誰知……誰知就算是這樣,兒媳竟然還嫌不足?

「好孫兒,別怕,祖母在呢。」容太夫人淚漣漣,顫著老手親自扶起了這個不知何時已羸弱至斯的孫子。

「祖母……」容如詡蒼白冰冷的手緊緊握住容太夫人的手,哀哀低泣。「是孫兒不孝,不能為祖母添顏面,反倒要祖母為我操心……」

「傻孩子,祖母雖是不管事了,可也沒有老到分不清好歹。」容太夫人拍拍他的手,難過地嘆道:「你是個好的……祖母、祖母總能保住你這條命的。」

容如詡含淚頷首,心下微冷。果然,在祖母心中,伯府的嫡系和權勢尊貴才是首位。

九妹妹說得對,他們只有彼此了。

不過只要老祖宗還念著幾分祖孫的香火情,他和小九就不至於面對前有狼後有虎的困境。

容太夫人再度拾起了當年掌家雷霆霹靂的手段,命人封鎖了假山之事,並且讓心腹把那幾個仆婦藥啞了逐到莊子上做苦工。

伯府現在大部分勢力都在她那個好兒媳手上,竟連她的「敬壽堂」裏都出了吃裏扒外的仆婦,可兒媳若真以為這樣便能拿捏了她這個老祖宗,便也太小看她了。

容如詡被送回了靜平軒,身邊多了兩個敬壽堂分來的正規侍女,而容太夫人則是在一番梳洗打點過後,面色如常樂呵呵地來到了壽宴上,並且假意隨口召喚小九姑子來跟前瞧瞧眼。

……這小九印象中是個胖團子似的小玉人兒,如今卻清瘦得叫人心疼,可見這些年流落在外是吃了大苦頭的。

「小九拜見老祖宗,祝老祖宗福壽綿綿,容顏永駐。」容如花有些羞怯地上前行了一個大福禮。

「好,好。」容太夫人被逗樂了,「瞧這小嘴兒甜的,來來來,到祖母身邊挨著坐,多說幾句好話哄哄祖母,祖母給你糖吃。」

容如荷還沒說什麽,坐於容太夫人右側的容如蘭已經受不了了,重重哼了聲。

「祖母,您想擡舉小九,也得看看她是不是上得了臺面的東西,看看,不過是咱們府裏的庶女,竟然也敢裝戴得這般張揚,叫外人看見了還以為咱們伯府沒規矩呢!連個小婦養的都能——」

伯夫人真真是要被這個蠢女兒氣死了,容如荷則是笑吟吟地打斷了她的話,看似親密卻森冷警告地瞥了容如花一眼。

「三妹妹,老祖宗向來最是心善,九妹妹剛回來,多得老祖宗幾分疼愛也是應該的,」容如荷笑著道,「可誰不知老祖宗這心裏最最疼的是你呢?」

容如蘭面色總算好看些,得意地睨了容如花一記。

容太夫人神情也緩和許多了,欣慰讚賞地看著自家這個最出息的大孫女。

「九妹妹乖,你到大姊姊這兒來坐,大姊姊知道你這些年受委屈了,你三姊姊是個心直嘴快的,最沒有那些曲裏拐彎兒的陰私想頭,你別惹她,免得好好的姊妹倆生了誤會可就不好了。」容如荷也親親切切地對她招了招手。

容如花對上美麗又笑容可掏的容如荷,心下不由得咯噔了一下——這個大姊姊果然心機手段了得,短短幾句親熱的話就將她陷入被動局面。

都說了三姊姊是心直嘴快沒有陰私想頭,她若是說了做了什麽,就是主動惹她……

她閉了閉眼,只是怯怯對容如荷一笑,笑容靦眺,卻也沒有順著意思過去坐下。

好似一拳捶進了棉花裏,容如荷眸光一閃,不禁暗嘆——就這玲瓏心眼兒,向來直來直往的親妹又如何比得過?

「老祖宗和姊姊對小九的心,小九很是明白感激的。」容如花柔聲開口,還是朝容太夫人那頭親近了些,並且自袖底取出了一只繡工配色出神入化的精致荷包,雙手呈上。「老祖宗大壽,小九思來想去也沒有什麽好東西能孝敬,可喜前兩年曾幸得冠玉侯府上的神醫青睞,給了小九一個養身的上好方子,小九不敢自專,今日便借花獻佛,還望老祖宗日後用了,能身輕體健平安康泰長命百歲。」

容太夫人一聽是冠玉侯府神醫所贈的方子,眼睛不自禁都亮了,樂得合不攏嘴。「好孩子,祖母還以為你只是嘴甜哄我呢,沒料想今兒竟送了祖母這麽大的孝心,呵呵呵呵……小九能得神醫贈這方子,可見得你將來也是個有大福氣的呀,好極好極。」

不說伯夫人和容如蘭震驚,就連容如荷也有一瞬的驚異之色。

冠玉侯府的趙神醫可是連皇帝和太後都佩服看重的第一醫者,不說旁的,就說太後至今七十古稀高壽,容顏看著卻只有五十模樣,聽說就是用了趙神醫的養身聖方。

容如荷心念一動,對著容如花笑得越發燦爛,也親切了三分。「好妹妹,沒想到妹妹竟有這般造化,唉,想來這也是老天爺憐惜妹妹,特意給妹妹的好福分……不過謝天謝地,你總算得以歸家,別怕,將來萬事都有姊姊呢,姊姊……們日後不會再讓你受苦了。」

「大姊姊真好,」容如花面露感激歡喜之色,對著她羞澀一笑。「小九知道了。」

「大姊姊!」容如蘭又嫉妒又氣惱,猛地站了起來。「你今兒是非要擡舉這個賤人了?」

「你說誰是賤人?」

一個清朗好聽的男聲破空而來。

容如花心一松,杏眼霎時光彩耀人,滿滿都是歡快溫暖之色。

阿瑯哥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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